公投之後接下來怎麼辦？我的延長申論題之一

婚姻平權大平台環島舉辦講座「公投之後，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我參加12月18日台北場。晚上頗有寒意，報名上百位，出席率約七成。


活動開始先請大家自我介紹。看起來我是現場唯二中年人。真正讓我訝異的是絕大部份都參與過大平台義工，聽講人比我想像地更接近同溫「裡層」。

講座前半段是回顧。我的筆記寫著，大平台花了8個月時間，舉辦400場說明會，158萬份文宣。聘請專業廣告公司進行質化和量化研究，也請政治民調公司進行多次市調，7-9月態勢多在五五波（我瞄圖表大概是52:48之類），但是到了11月下福盟灑下舖天蓋地的媒體廣告，後來市調比數就如最後投票結果⋯⋯（整個過程我們好像沒有討論過公投結果不利的方案）

主講人提到台灣同運發展從沒經歷全國性大規模倡議，財力和人力有限，的確很難對抗有錢有勢的教會團體。可惜很多力氣都耗在澄清謊言，反而沒辦法向足夠多的中間選民傳達台灣人認同的價值：「尊重、互助和同理心」。每個家庭都值得尊重，不能傷害別人的家庭，幫助其他家庭可以創造社會和諧。成效最好的廣告是阿嬤的故事，連中年人都可以觸動到。

接著回顧美國加州公投Prop 8失敗，一度讓加州婚姻限定在一男一女，直到聯邦最高法院判例才全面解決同性婚姻合法化困境。之前美國各州類似公投案多半失敗收場。啊，這實在不適合來比對這次台灣公投。如果我們從頭到尾能堅持人權不能公投，不論票數如何，事後解釋空間會較有彈性。算了，不要再追究過去事情，重點是未來要怎麼辦。

未來要怎麼辦，嗯，其實講得不多。大概是我個人不太滿足吧。

他們有意識到要另外成立團體，發展組織，同運團體分三合作，但是尚無細節。他們要忙著準備年度報告，接著是立法院遊說。最後呼籲在場人也分別向立委、議員、里長反應，請他們支持婚姻平權和性平教育。甚至分析上網留言、打電話、寄信件不同效果，分享簡單話術⋯⋯

我理解他們的用意是希望大家出力形成壓力，但不是所有人勇於表達，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兩天以後我想到一個點子）

到Q&A階段，我非常焦慮搶話，試圖傳達我在〔一天一元挺平權〕重點，要積極地發展會員，運用CRM機制，解決缺錢與缺人的問題。主講人應該有聽進去，回應他們過去累積了15萬個名單，二千多個友善商店。有人在台下建議，可不可以先把名單分類？主講人說都有分類。

沒錯，名單在netiCRM保存很好，但是經營會員必需後續activation, retention, upgrade… 這是現今很多企業努力模式，社運團體同樣適用。

PPT甲版拉版站長在會場分享非常可怕的網路水軍現象，除此之外也有個大哉問，他認為名單、平台、金流都不是問題，而是會員要做什麼？其實他進一步詢問，我們的大目標是什麼？

在那一刻之前，我也覺得答案模糊。因為光是想著如何對抗下福盟的迫害就有一堆事情可以做。主講人認為下福盟的終極目標是修憲把婚姻限定在一男一女，性別平等教育法走回兩性平等教育法。

沈澱兩天，我想起有次為了某件和公營單位有關的業務跟著主管拜見立委。立委完全聽不下去這個案子裡的環保節能訴求，他中途打斷簡報只關心可以從中獲利多少，到底有幾%？立委乾脆追問，有沒有別的案子讓他有利可圖？

婚姻平權和性平教育那來獲利可談，要用什麼甜頭遊說立委？大概只剩下選票力量。下福盟可以由眾多富裕的董娘教友提出政治獻金，還有每週聚會的龐大信徒投票部隊。支持同運公投的三百多萬選票雖然不是少數，但是大部份立委一定感覺像空氣票，不願也不敢支持。

我完全不看好2019年5月專法內容。按照下福盟內心深處的想法，同志最好都去ex-gay矯正中心，為什麼要保障他們認為「噁心的同志伴侶」？大部份立委諸公也不會在乎專法內容是否符合公平正義，就算法條訂不好，也是等到下次立委選舉才交由選民表示意見。

前景如此暗淡無光，難道就放棄遊說立委？萬一專法內容令人難堪，同志還要不要忍氣吞聲去登記？

遊說立委的行動還是要做，除了立法院封閉式拜會，我們可以增加以「公開直播」方式由「各選區陳情代表」拿著「大家的陳情書」到當地「立委服務處」表達必須保障的權益內容。

解釋一下這個點子：「各選區陳情代表」就是未來要發展出的區域型組織。「大家的陳情書」來自付費會員委託，可以是同志，也可以是贊成同志平權的人。陳情書由平台準備，大家可以勾選，電子簽核，上傳申請。有沒有見到立委本人不是重點，但是要把群體聲音直接傳達給當地「立委服務處」。不論他有幾個辦公室，每個都去。「公開直播」檔案留存，作為下次投票的參考之一。

在專法定案之前，我們可以繼續訴求：「尊重、互助和同理心」。既然阿嬤的故事效果最好，按下來還是請父母出來討公道，例如：「我的女兒從小孝順乖巧，從來沒讓我擔心過。她和女朋友交往八年，看到她們一起努力打拼，心想政府能夠讓她們結婚，我終於可以放下心。但是這次公投不准她們受到一般夫妻的民法保障，做媽媽的很心煩啊，不管你要叫什麼法令，同樣是家庭，同樣在繳稅，不該要的我們不會貪心，但是大家都有的就不能大小眼，政府"毋通"帶頭欺負我的小孩⋯⋯」

就算做了上述的努力，這次通過的專法恐怕仍然會令人感到莫大恥辱。這時候要請需要結婚的同志踴躍登記，不是因為我們忍氣吞聲接受，而是這些人就是準備集體訴訟不公平待遇的原告，接下來看是要再提出釋憲，還是要控告那個目標對象。

回到「會員要做什麼」大哉問。我心目中的同運目標只是很單純希望每個人享有平等權益。下福盟的出現惡意扭曲公共政策的生態，在資源相對懸殊狀態下，這一定是漫長的對抗。支持同志平權社群需要時間累積能量，而選舉更是其中一條無法迴避的戰場。千萬不要期待目前抬面上的政治人物會站在我們這邊。大家要在「每個選區」都準備好，找到三百多天後能夠支持同志平權的候選人。30%的公投票輸掉一次議題的同意與不同意，但是30%的友同立委，或許可以阻止再一個四年同志平權全盤倒退。



PS：還有延長申論題之二？因為隔天晚上我又參加關鍵評論舉辦講座「當青年力量碰上政治－網路戰是選舉萬靈丹嗎？」，席間話題也少不了對這次公投結果無奈。有些值得分享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