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下半場

2008年底，攝於北海道

我決定來聊聊最近一年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不論你有沒有感覺我有什麼異樣，也該到了彙整報告的時候了。

首先，Fruit和我依舊老樣子，我們還是每天會說我愛你。

今年7月滿十六週年，她去年9月開始唸研究所，再加上我個人工作的因素，所以一切從簡，沒有特別的慶祝活動。最近的唯一的活動是8月中暑假尾聲，我們開車去苗栗旅行，第二天早上因為某段山路過於陡翹，她有怪罪我的意思，我火大鬧彆扭，決定中午用餐後便提前打道回府。我確實耿耿於懷，後來在臉書上的「一句話氣死旅行同伴」活動，留下「你都沒有做好功課」，以資紀念。



我最近容易焦慮，碰到兩個人不對盤時，就會擦槍走火。上個月，我們創下分房睡的紀錄，我跑去睡沙發。Fruit出來安撫兩次，但是理由說的不痛不癢，好像只有腰酸背痛和著涼這兩個重點。我鐵了心，另外拿出瑜珈墊和枕頭改睡地上。其實依據我在瑜珈課大休息的經驗，這樣反而很舒服。不過沒多久，初秋的地氣帶來涼意，我又拿出一條毯子墊底，就這樣一覺到天亮。沒有腰酸背痛，也沒有著涼。

老實說吧，2014年初我在未經事前詢問的情況下轉調部門。難道是我和總經理的蜜友大吵一架所致？我不介意學習任何一種新技能，但那真不是我的興趣和專長。搞不懂每年的員工評鑑到底有什麼作用？整個企業已經在這種不明所以的輪調旋渦空轉了兩年，我知道自己絕不是最後一個。我痛苦地撐了快半年，想到2008年那場癌症，覺得該留得青山在。

我離開後一年，以前的主管幾乎都選擇退休，另尋事業第二春。

去年6月我開始嘗試擁抱新生活，老朋友馬上給我一個薄利的出書機會。這次我完全按照他們的期望來書寫，不像第一次那麼堅持己見。我一邊慢慢寫寫、一邊找尋工作機會、一邊陪我媽各處走走。

就業市場和十年前不太一樣，我不想再回到原有的產業。有個獵人頭公司直接說我年紀大了，還有的說我的領域太過專精。我著急了，遇上一個綠能和有機企業，決定先進去再說。很可惜這個家族企業的內心沒有外表那麼和善，第三個月不巧發生一件損失慘重的意外，節省人力成本的刀子再度瞄向新進同仁。這是我這一生第三次遇到裁員，早就見怪不怪，後來還很感謝有這個轉機。

去年年底我決定趕快把書寫完，了卻一番心事。Fruit怕我擔心，幫我把最後幾個月的房貸一次結清，解脫二十年的懸掛。找了一位老同事談一份前途不明的職務。我開始狐疑像我這個世代的人都在做什麼？有點後悔沒有早點想好。

現在政府單位比較重視失業人口，勞工局會掌握非典型離職的動態，不久就寄來各種服務方案。我心想從沒「享受」失業給付，很好奇地申請辦理。第一次在現場真的很想打退鼓，還好年輕可愛的弟弟安撫我，幫助我過了每個關卡，辦理獨立投保全民健保，還能繼續擁有勞保年資。

今年年初，久未謀面的前主管M聯絡上我。我們認識超過二十年，一起共事過四個公司。他是我的伯樂，是工作上的貴人，我的職場成就有一半歸功於他。聽起來很可怕吧？

過去十年他在好幾個企業擔任高階主管，人脈既深又廣。不過他充滿熱情，不甘於現狀，一直想要白手起家。去年他先是自立門戶擔任顧問，但是沒成什麼氣候。他找我的時候，手上有個熱門服務代理權，要和一家公司合作行動商務。

我先是答應幫他製作簡報，心想過年後準備到某家公司上班。沒想到他在我和母親去彰化鹿港的行程上打來一通很長的電話，遊說我加入合作分潤。我不能拒絕的原因很多，我不想再回到原來的辦公室生活，我覺得欠他一份恩情，我還想知道自己有什麼能耐。

這時候失業給付變成一個不錯的定心丸，減輕不少壓力。年後我開始跟著他到處開會，從一開始的一項商品，經過幾次失敗和嚐試，逐步增加。簡單說，我們就是broker，誰的平台服務好，我負責加以包裝，有時還要引導賣方調整商品策略，變成買方聽得懂的語言。我們都在買方工作過，熟悉他們的想法。

春夏之際，我終於完成出版，拿了稿費購入一台輕便能隨身攜帶的MacBook Air，取代用了五年快要不行的MacBook Pro。為了回報朋友，我會參加出版社舉辦的打書活動，但是我不想宣傳這本書。其中一個原因，是我很不高興編輯刪掉書中談到同志與民法繼承的部份。另外一點是目前我仍想保留我的真實身份。（我比較老派，這樣才能暢所欲言啊）

我和M的戰火線很長，系統調整、合約往來、無數的會議溝通，都很花時間。以致於失業給付期限截止，我們都還沒有到達自給自足的階段。M也有點著急，再把戰火線拉大，還有新創事業，我要研究的專案更是複雜，這半年寫的主題比我過去十年寫得還多。

除了專案簡報，我也開始重新投入兩年前提議要自己出版Pillow Talk電子書的計劃。現在的規模比原先想得更龐大。我保留很多當時的第一手資料，整理起來像是一部編年史，一個拉子半輩子的生活和感情紀錄。

最近我常情緒不穩，還好Fruit很體貼，容許我的情緒大暴走。昨天她從學校傳來一組萬聖節搞笑照片，她披著不同顏色的長假髮，學著搖滾團體抱吉他、砸吉他舞台動作。我說她愛作怪，自愉愉人。

10月24日(六）我在臉書上貼了一段「深夜食堂」，在這裡分享給沒看過的人：

昨晚Fruit十點多才回到家，拿一杯燒仙草說是給我的消夜，我說這不是我的菜，她鬧彆忸：我也不是你的菜啦！我放下還在和老闆討論簡報的Line，和她抱在一團。 

晚上我們躺在床上，她嘰嘰喳喳講如何調教班上幾個記大過的學生，他們是今年才接仼導師班。她已經摸出門路，讓小畜生變小綿羊，而且是用笑話的方式。我聽著哈哈大笑，肚子又緊又痛。 

她突然轉向我，好了脫口秀結束，現在是Orange的營業時間。我說你當我是深夜食堂啊。她說，對啊，你要準備供餐啦⋯⋯

這還有後續。隔天一早，她問我有沒有早餐店？我說沒有。她再問有沒有下午茶？我說再看看吧。到了晚上，她高興地提議我們早點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