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戀、生活、磨煉

Fruit心情來了就會犯一下花癡。

那天她咬著小蕃茄的這頭，示意要我接手(口)。我笑著抖著咬回去。可惜技術太爛，她皺一下眉頭抱怨，你咬到我啦。不是以前很會玩嗎，怎麼生疏了？我那裡會玩啊，我年輕時專注於做個假文青。

第二回再來一次，我想咬一半就好了。結果小蕃茄噴汁，幸好只是抹抹臉，不必擔心衣服沾到。我對自己的矬樣感到很有趣，笑到沒辦法行動。



我不記得如何完成第三次，大概為了避免我笑到噎住，就沒有第四次了。

我們沒有小孩，沒有養寵物，家居樂趣就只有彼此，兩人相伴著，都長了白髮。

說到白髮，Fruit前一陣子第一次遇到有人讓座。她臉上皮膚細緻，無紋無斑，卻有遺傳性的白髮基因。上天真是公平，總要有地方洩露年紀。她新長出的頭髮幾乎是白的，頭上那白色的富士山積雪讓不懂察顏觀色的年輕學生起身讓座。Fruit深受刺激，趕緊去補染頭髮。

其實她的少年白很適合乾祖母的身份。

我先前提過她的乾兒子年紀輕輕就結婚，今年初誕生了乾孫子。乾兒子一天到晚Line給她小孩子的照片和影片，她就每天對著手機笑。

這個多元家庭比原生家庭還親密。像今年的清明節，水果爸過世三年，她家裡沒有任何一個成員表示要跟Fruit一起坐車上山掃墓，也沒有人提到會自行前往，像一群沈默的陌生人。只有這個乾兒子，早早來問什麼時候要去祭拜乾爺爺。我們這一車三個人，除了滿滿的感情，沒有所謂「傳統家庭」的交集。

乾兒子是個長居國外的有錢公子，他對Fruit的好，實在找不到有什麼不良目的。Fruit是他的童年記憶，對台灣的眷戀，甚至是老婆以外最關愛的女人。

Fruit有時會故意嚇他：我們老了，你要提供月費照顧我們。年輕人事業還沒起步，還要顧及妻小，一邊說沒問題，一邊討價還價說沒有那麼多錢。

我們知道那是個玩笑話，而且將來他可能會長期在東南亞發展。照顧一事還是得靠我們自立自強。

上個週末，Fruit一直發熱不舒服。中醫認為是她有胃潰瘍的現象，但是中藥沒有速效。為了降溫，陪她走路流汗、幫她刮痧，後來她還跑去全身油壓。

她拿著耳溫槍，告訴我37.7度。我摸著她的額頭，覺得溫度沒有很高，不知怎地，我反射式地把食指伸到她的耳朵裡。原本病懨懨的她突然大笑：你的手指頭會知道溫度啊？而且現在又不是調情的時候。

啊！人家只是想感覺溫度。

我再從櫃子找出傳統的水銀溫度計，她不會看水銀指針，但是我知道竅門。一量發現38度了。

此時是週日晚上9點，我覺得不能再拖下去，拉著她坐計程車看急診。

急診處都是快狠準的人物。護士用一根長長的棉花棒狠塞進鼻孔做快篩。幸好不是流感，但是醫生潑冷水說有可能第二次檢查才會發現。

接下來她挨了一劑此生目前為止最痛的消炎針，我在旁幫她按摩手臂，說是舒緩疼痛，其實是轉移注意力的作用。

我們拿了一堆藥回去，其中一種是克流感，要使用特別的圓盤器，再把圓形藥片錠放在圓盤器的「彈匣」裡，用圓盤器的小針戳破，用嘴吸入粉末。光這樣描述，就覺得好像病情不輕。

晚上Fruit戴著口罩睡覺，深怕傳染給我。我覺得如果會經由空氣傳染，我一定已經吸收不少了。

星期一，她依舊早起上班起，戴著口罩上完八堂課。看來，我們又一起度過一次考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