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29

Elizabeth Bishop and Lota - part 3

Elizabeth Bishop 系列文章索引


1961

可能是蘿塔在工程初期的留影
蘿塔的人事令於1月20日開始生效。公部門職員還不知道怎麼應對這位長官。他們以為這是新任州長為了人情,提供給有錢朋友不支薪的榮譽職。而且這位長官還是沒結婚的沒工作經驗的女性(而且她的拉子身份在社交圈是公開的秘密),在兩性平權不彰的時代,她面臨的阻力可想而知。

Flamengo 濱海公園開發案其實已獲核准,蘿塔和叔設計界的朋友討論過原本的內容,激發出更好的願景,調整開發案內容。蘿塔並不是建造一座美麗的公園而已,她希望這是一座多功能的休閒各教育場所,不論是小孩、大人,都可以從中提升生活品質。半個世紀前,她從紐約中央公園的經驗體認到公共空間對城市的重要。

考量Lacerda任期的時間限制,以及她求好心切的天性,她必須要逼迫公家單位加快腳步。但是官僚文化豈是立刻改變,事必躬親的結果就是投入更多時間。

1959年Flamengo Park未開發前的景象



伊麗莎白-1961年
行政官僚只想照章行事,例如原本的規劃案有四條轟轟烈烈的汽車道,蘿塔要求改為兩條,並刻意不在公園內部設置停車場,要讓市民徒步進入。為了重新環境評估,公部門一再推諉。

開發過程中會拆掉當地現有的學生餐廳,官僚擔心學生抗議,遲疑不決。蘿塔主張異地另建更大更好的學生餐廳做為替代方案,不要浪費時間在猶豫不決。公家單位研究老半天,最後還是想找學生溝通,結果也沒準備替代方案。

蘿塔每日從山城往返不符時間效益,她和伊麗莎白改成週間住在市區,週末再回到山城。伊麗莎白雖然不喜歡市區的環境,為了支持蘿塔發揮所長,也不得不陪同。

蘿塔越來越早出晚歸,伊麗莎白開始在信件向友人抱怨生活寂寞,沒多久又陷入酒精麻痺。蘿塔於是在當地雇請佣人Joana,一方面料理日常起居,一方面就近照顧伊麗莎白,。

Joana一直服侍她們直到蘿塔去世,伊麗莎白揮別巴西。她是這場悲劇結局的見證者。

此時瑪麗領養小女孩Monica,蘿塔為她在山城別墅旁邊加蓋房舍,在建造期間,瑪麗就暫時住進蘿塔別墅,兩組人馬剛好是互換山城與市區住屋。

伊麗莎白看見蘿塔和瑪麗各自擁有生活的目標,她也想從事一個專案讓自己振作起,並能協助蘿塔吃緊的財務狀況。蘿塔沒有時間處理原有的事業,市區的租金收入也沒了,還要投入無給職的工作。

Time時代出版集團6月剛好提出1萬元稿費的誘人計劃,他們要出版Life World Library系列,巴西的章節邀請在地多年的伊麗莎白來執筆。但是8月就得完成上百頁的初稿,11月完成定稿。伊麗莎白一直是雲淡風清的詩人,向來不適應時間壓力,也不習慣報導式的文字。最重要的,她並沒有和編輯協調內容走向。

到了7月中,出版社派出攝影師來拍攝「開發中國家」的景象,麗莎白還沒動筆呢。她希望攝影師拍攝蘭花、自然美景、風土人情,而不是新首都的新穎建築。如果蘿塔在旁協助,伊麗莎白或許可以如期完成,但是蘿塔正在和公家單位交鋒,伊麗莎白沒有能力自行處理複雜的資料。她受不了壓力,偷偷跑到酒吧裡喝到爛醉。佣人Joana好不容易找到不省人事的女主人,費力地把她揹回家。

網路上還買得到World Library 系列
過了11月截稿期,伊麗莎白還沒寫完。蘿塔眼看大事不妙,把工作交待出去,12月親自陪同伊麗莎白到紐約繼續趕稿,直到隔年一月才回到巴西。

為了節省花費,兩人住在畫家朋友的公寓,每天早上7點到出版社,晚上7點才離開。出版社編輯對定稿有很多意見,伊麗莎白認為對方質疑她對巴西的理解,雙方火氣很大。

她們在紐約待了五個星期,後來為了免除1500美元的所得稅,不得不趕快離境。

1962

難得見到的兩人合照,據說攝於紐約

蘿塔在紐約期間向國際建築團體徵詢設計高手,對方推薦巴西籍女設計師Ethel Banzer Medeiros。她起先婉拒這個邀約,因為她已經無償做過太多公共建設。但是她被蘿塔的理念感動,參與Flamengo 公園,針對小孩與老人的需求進行設計。

Ethel Banzer Medeiros今年高齡88,在蘿塔103歲冥誕致辭

蘿塔回到巴西,繼續忙碌的行程。

3月16日週六是蘿塔的生日,伊麗莎白希望兩人能好好享受午餐,蘿塔提議兩人先到Flamengo工地和團隊成員見個面,再開車回山城別墅。那天晚餐還要宴請某一對高官夫婦。


伊麗莎白氣憤連過生日的私人時間都沒有,她當天喝得幾分醉意出現在蘿塔的團隊面前。當場氣氛尷尬,蘿塔想載她離開,伊麗莎白卻上演抓逃秀。好不容易上車,她還在中途下車,不願回到到山城,寧可獨自回市區。
蘿塔的工作團隊(攝於1965)

蘿塔想儘辦法說服她回到山城,但是她回家後躲在屋裡不願出席蘿塔的社交晚宴。隔天,蘿塔不想自討無趣,而且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只好自己開車回到市區。

Life World Library的故事還沒結束,到了7月要出二刷,出版社希望伊麗莎白修改,她斷然拒絕。出版社後來從付費條件下手,修改工作由出版社執行,一萬元稿費就算是買下伊麗莎白掛名。

伊麗莎白一直記恨出版社的修改方式。1963年有位美國學者來到巴西,拿著那本書請伊麗莎白簽名。伊麗莎白把書拿回,很生氣地將書上每一條被更改的原始文字標示出來,才簽名還給那位可憐的美國學者。 
伊麗莎白介紹巴西的功力如何,是否真如她所說被編輯惡搞?有稿文章提到不同的觀點:ELIZABETH BISHOP’S MISUNDERSTOOD “BRAZIL ”  ,伊麗莎白的葡文程度並不足以承擔此書,她對巴西有很多浪漫的誤解。她是位心思細密的詩人,卻不是深入民間的記者。

這年7月的大事是羅威爾一家三口來巴西拜訪。伊麗莎白慎重其事為老友親自下廚接待。兩人在海邊留下珍貴的合照。照片後來成為兩人書信集Words In Air的封面。

兩人在里約熱內盧海灘歷史性的合影

2010年出版
這趟行程起初非常順利,到了8月中,羅威爾開始行為怪異,會歇斯底里大笑,喝得大醉,打斷別人談話,情緒過於亢奮。大家猜測他的躁鬱症發作,勸他打道回府。他堅持繼續前往阿根廷,後來太太與女兒已先行回國,他獨自留下,還把導遊打發回巴西。

伊麗莎白一聽心生不祥預感,請導遊回阿根廷找尋羅威爾。羅威爾在阿根廷發病已無法控制,在當地住院四天,最後他以手腳束縛的方式送回美國。

伊麗莎白在里約熱內盧的生活並不愉快,創作遇到瓶頸,索性翻譯其他詩人的作品,從中觀摩學習。

蘿塔找來的設計團隊大多是為共同理念,無償為政府服務。蘿塔的責任感和完美主義讓她完全投入工作,務使大家的精心傑作能夠付諸實現。蘿塔和Lacerda是好友,但是Lacerda的注意力多在政治,對工程實務投入有限,在關鍵時刻常常不能及時決策,倆人多次為工程爭吵。

有次為了濱海公園的草皮問題,倆人又激烈交鋒。Lacerda覺得種草皮太貴,蘿塔解釋沒有草皮就不算是公園,而且用草皮覆蓋是相對便宜。她還建議不必競標發包,自己栽種會更便宜。
公園百廢代興

曾有報社評論為什麼巴西利亞新都建設很快完成?因為設計和執行是兩群不同的人,只要設計定案,一堆貪婪老鼠就會出來執行,並從中獲利。蘿塔的嚴謹性格想必擋掉別人不少財路,在建設的過程中樹敵不少。

有家國際旅館集團看中濱海公園前景,想在附近蓋超高大樓,州政府可以從這件外資開發案獲得收入。但是蘿塔認為會破壞濱海公園整體景觀,力阻Lacerda不要接受。

濱海公園建設案規模太大了,問題層出不窮,像是巨大的黑洞,蘿塔的全部精力都被吸引進去。

1963

1961年奎德羅斯只擔任8個月的總統,事後改由副總統古拉特繼任。古拉特在位期間,巴西經濟急速惡化,通貨膨脹率在1962年達到51.3%,1963年上升到81.3%,民眾生活痛苦不堪。市區經常停電,有時還買不到麵包。

伊麗莎白一向不喜歡政治話題,但是這一年她創作兩首具有社會意識的作品。

“Pink Dog” 在1963年起筆,直到她去世才於1979/2/26發表於The New Yorker。她用相當直白的方式嘲諷社會不積極解決底層弱勢族群的問題,只想用歡樂嘉年華粉飾太平。

“The Burglar of Babylon” 也是這時期的創作,她在公寓樓上看見附近有警方追補行動,用望遠鏡觀察到所有過程,有感而發。這首作品採用短句,押韻分明,節奏明快,讀來有點鐵板快書的民俗味。1964/11/21即刊登於The New Yorker。
伊麗莎白使用的望遠鏡

電影裡出現的望遠鏡

這首詩後來推出木刻插畫版

伊麗莎白大學同學各有事業發展,有人在文壇亦有成就,不過這項成就若是涉及到伊麗莎白的隱私,就令人非常不悅。

Mary McCarthy
Mary McCarthy是伊麗莎白大一屆的學姊,兩人是大學時期的好友,還一起到歐洲旅行。學姊在1963年出版暢銷小說《The Group》,描述一群自Vassar College畢業的女大生,進入社會多年後在職場和情場的遭遇,內容涉及外遇等情慾主題,被形容是那個年代的Sex and City。

書中有位主角Lakey,常年在歐洲生活,有位身材矮小的伯爵夫人陪伴在側,原來伯爵夫人和Lakey有女女關係。伊麗莎白認為內容影射她和蘿塔的關係,一氣之下斷絕朋友關係,不再往來。

電影公司眼見《The Group》大受歡迎,1966年改編成同名電影,Lakey角色由Candice Bergen (甘蒂絲柏根)飾演。下面這段視頻是一位同學出殯.好像是男朋友質問Lakey是否曾和死者發生感情糾葛:


伯爵夫人的眼神一定要這樣演嗎?

伯爵夫人沒有第二套服裝?

7月份,一向精力旺盛的蘿塔健康出狀況,突然昏倒不醒人事,住院兩個星期找不出病因。出院後幾個星期,持續高燒不退,醫生診斷為傷寒。

伊麗莎白第一次感到有天可能會失去蘿塔的恐懼。當佣人忙著照顧蘿塔,伊麗莎白找到機會藉酒澆愁。等到蘿塔有體力回到山城別墅休養,伊麗莎白喝到差不多掛點,自己向醫院報到治療休養。

1963,蘿塔(中間伸手者)向Lacerda說明工程進度

巴西政局詭譎,Lacerda對抗執政當局的態勢越來越明顯,他曾半夜躲到蘿塔山城別墅,逃避古拉特黨羽。這位接受甘迺迪政府直接外援的州長,9月造訪美國,竟對洛杉磯時報表示,要和軍方合作推翻古拉特政府。

Lacerda忙著對抗共產黨,無暇處理海濱公園工程,蘿塔繼續孤軍奮戰。伊麗莎白決定眼不見為淨,留在山城不願回市區。

公園逐漸成型
此時美國西雅圖華盛頓大學邀請伊麗莎白擔任詩詞客座教授。

一開始她裹足不前,因為她認為作詩是天賦,難以教學而成;她本人很害羞,沒有教學經驗;如果要讓蘿塔同行,蘿塔要以何為生?

然而看看巴西的現況,Lacerda若繼續當選總統,蘿塔一定會忙到不見天日。伊麗莎白在巴西,只是附屬於蘿塔的好朋友和廚娘,但是在美國,她可是文壇知名的桂冠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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