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les

《Elles 裸色告白》(2011)受限於故事的格局，難有創意的空間，尤其對於最後一個鏡頭的解釋不同，電影會有兩極化的評價，這是近期最讓我頭痛的電影。

除開劇本令人迷惑的中心思想，電影劇本很有結構感，攝影及剪輯相當細膩，不像新手導演般生澀，我相當期待導演的下一部作品。

年輕的波蘭女導演Malgoska Szumowska過去作品多為紀錄片，這次是她的第一部劇情長片。不知道她有沒有置入行銷的壓力，片中女主角Anne (Juliet Binoche茱麗葉畢諾許飾演)擺明是為ELLE雜誌的特約作者，電影片名就叫Elles。意思是複數的她們。



Anne訪問兩位女輕女孩，了解她們成為性工作個體戶的動機、感想、現況。女孩都是出於經濟桔倨而下海，但是習慣闊綽的物質生活讓她們無法脫離。因為是個體戶，沒有上一層的剝削，她們還可以從客戶寄來的照片從中挑選。雖然有些客戶有強勢的性偏好，大致上算溫和，電影並沒有把她們塑造成傳統故事中可憐受迫的妓女。

兩位女輕女孩的故事仍然看起來老掉牙，但她們的故事為什麼會對Anne造成影響？

電影的主線是Anne的一天，早上送走了疏離的老公和二個兒子，除了家庭主婦要負責的的洗衣整理，還要趕寫訪問稿，特別出門買菜，準備在家宴請老公的商場朋友，抽空了解大兒子為什麼翹課不去上學，以及探望年邁臥病在床的老父親。

Anne雖然是蠟燭兩頭燒的主婦，然而這個家庭經濟富裕，住家都是高檔裝潢。或許是太過精心設計，以致於客廳那張大長桌像極了舞台，攝影鏡頭常維持平視，好像觀眾等著看戲。

電影的支線是Anne進行訪問的當天，穿插女孩三步五時更早的回憶。電影第一次從Anne華麗的客廳剪輯到訪問當天，很有震撼力。Anne突然慌亂地出現在一間狹小骯髒的餐廳厠所，好像從天上掉落地獄。

第一個受訪者是甜美的法國女孩，她們在陽光普照的公園裡進行訪談。過程中還下了一場雨，兩個人併肩在大樹下一起躲雨。那一幕極有詩意，也象徵著某種女性同盟的情誼。

女孩描述有些客戶會說些淫穢的對話，以為女方也會感到興奮。但最令人心驚的一幕是女孩為人口交，男人不時要她快一點，慢一點，或是停住。她全程長髮披面，像是完全沒有臉孔的性交機器。

我聯想到Anne的老公為了飯局，不斷提醒她要買什麼東西，不要講些女權主義的言論，總之一樣的操控，讓男人很爽就是了。

只不過，女孩有時會直接對著鏡頭說話，讓我起了疑心。最後女孩提到，從事這行最大的問題就是得不斷地說謊，讓我疑心更大，到底那些是真是假？

另一位受訪者是強勢的波蘭女孩。她選擇在旅館的房間，一開始還採取不合作態度，後來對有些問題也選擇默不作答。Anne起初也保持距離，隨著訪問進行，兩人開始喝起酒，笑著吃義大利麵，隨著音樂跳舞。最後，從極度失焦的攝影中，觀眾知道Anne戴著婚戒的手握著女孩的手，兩人越靠越近。

到底發生什麼事，電影沒有明說，接下來一些鏡頭提供一些蛛絲馬跡。

Anne在煮菜時被鍋蓋意外燙到，她用冰塊冷敷。電影一直特寫戴著婚戒的手，明顯暗示婚姻出軌。後來Anne料理蚌類海鮮，她撫摸著蚌肉，還舉手湊近一聞。蚌類素有女陰之喻，此處的意淫不是想望未發生的事，而是回想已發生的事。

發生的原因可能要回到Anne曾經詢問女孩是否樂在掌控？女孩沒有回答。沒有回答的問題越是重要。

尾聲是Anne盛裝打扮在餐桌上扮演沒有聲音的女主人，她先是抽離餐桌上的舞台變成無關緊要的觀眾，接著她乾脆自己當導演，另外安插虛擬的演員。然而一切已到達不滿的極限，她終於像個勇敢的法國女人，沒有說聲道歉便開門揚長而去。

Anne最終回到家來，她跪下來要為老公口交，好像這是貌合神離婚姻的最後挽救方法，可是她先生連這一點也無能為力。

接下來最後一個鏡頭變成個大迷團：鏡頭再度平視，Anne以從未出現的輕鬆態度來到餐桌，兩個兒子始終背對鏡頭，看不見真實表情，和父母也少有互動，除了Anne愉悅地為他們倒果汁。她的先生一反常態地微笑，還幫忙開罐頭。配樂是貝多芬第七號交響曲，與電影前段平視餐桌出現片名字幕時的配樂相同。

該怎麼解釋呢？全家回歸和樂，Anne的寫稿風波不過是場庸人自擾？如果這樣想，這部電影真是太辜負它的歐洲影片傳統和茱麗葉畢諾許的演出。

我傾向最後一景其實是場為了家庭委曲求全的大戲，父母儘力演出，惟獨那兩個不轉頭的背影，洩漏了不要相信舞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