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lamity Jane

紀錄片《The Celluloid Closet》(電影中的同志/賽璐珞的衣櫥)＞今年在台北電影節放映，讓我把之前未完成的 The Celluloid Closet 專題再拿出來溫習．

我後來買到一些紀錄片中所提的影片，其中一部由Doris Day（桃樂絲黛）於1953年主演的歌舞片《Calamity Jane》（闖禍大兵/紅粉金槍）可以在台灣買到華納重新出品的DVD．

2006年倫敦同志影展曾把《Calamity Jane》奉為經典重新上映回味，現今研究酷兒影片的著作免不了要提到桃樂絲黛的跨性別裝扮和二位女主角極富女同志精神的同居生活，例如Out Takes: Essays on Queer Theory and Film，從P.151~P.181（*可從Google Books線上瀏覽）的單元Doris Day and Queer Performativity，整整30頁全在討論桃樂絲黛和影片《Calamity Jane》．(只是，不知作者為何在文中突然提到桃樂絲黛曾在女同志酒吧Black Cat出現)

Performativity（性別操演）是由女性主義學者Judith Butler於1990年提出．我看到台灣的性別研究所提到這個理論，但也看到表演理論的學者對它不以為然．

從平民化的觀點來看，這部影片被譽為最棒的西部歌舞片之一，是桃樂絲黛開啟星運的代表作．當年非常賣座，照片中可看到戲院門口人山人海的盛況．它滿足所有人的願望：一般觀眾覺得音樂動聽，情節輕鬆，像是另一個馴悍記；當時的女同觀眾難得找到一位認同目標，桃樂絲黛身穿軍裝豪氣萬千，講話粗聲粗氣，動不動就拔槍，可以和男主角平起平坐，完成英雄使命．至於她最後嫁給男主角......就忽略不管吧．

《Calamity Jane》到底有多轟動？在英國影集《Torchwood》S1E10 "Out of Time"一行人從1953穿越時空到現代，客串演出舊人類的Olivia Hallinan(《Sugar Rush》的Kim)就在這一集載歌載舞唱起一段《Calamity Jane》的插曲"The Windy City"，表現角色的時代記憶．

Calamity Jane (1852/5/1~1903/8/1)，在西部拓荒史上真有其人．她在自己的日記和別人的小說中，被塑造成對抗印第安原住民的女英雄，是當時少數穿著男裝的白人女性．

她曾結婚生子，有一派說法指她是個貪好杯中物的異性戀，另外有一派則信誓旦旦她有女女情的紀錄．不論她的性傾向如何，由於她的形象鮮明，好萊塢多次將Calamity Jane翻拍成電影和電視．

在眾多作品中，1953年的《Calamity Jane》以它的性別趣味脫穎而出成為同志影片的經典．片中不只是桃樂絲黛出現跨性別裝扮，其他的角色也有同樣橋段，而且影片從頭到尾充滿身份假冒和誤認的情節．

年輕人可能對這部古老的歌舞片興趣缺缺，我卻不斷捧腹大笑．

開場沒多久，Calamity Jane英勇救下少尉 Danny Gilmartin．這位仁兄被綁在樹上，不是採用以背靠樹的傳統受害者姿勢，而是面向樹幹．樹枝就從他的胯間而出.......早年的編劇、導演最喜歡玩弄這些性暗示，但又不得不把電影拍得很純潔．這部電影後來被同志拿來津津樂道，玩味其間的性別暗喻，不是沒有原因．

話說當地的酒店老板為了順應客戶要求，想請漂亮的女歌手登台表演．沒有藝人想到這種偏僻地方，年輕伙計無功而返．

但是老板已放出風聲，為了履行承諾，只好要求年輕伙計男扮女裝，硬著頭皮上場充數．沒兩下身份被揭穿，酒客們怒不可遏．

這時候Calamity Jane出面解圍，願意親自到大城市走一趟，邀請紅牌歌星Adelaid Adams來獻藝．

Wild Bill Hickok常和Calamity Jane唱反調，和她起了賭注：如果她請得到Adelaid Adams表演，他就穿印第安女裝來看戲．

《The Celluloid Closet》擷取的第一個片段：芝加哥大城內的女人沒像Calamity Jane這種粗獷打扮，一個紅衣女郎誤以為她是男兒身，對她拋了一個媚眼．

我還有另外一種解釋，紅衣女郎根本是拉子，是對著Ｔ拋媚眼．因為片中沒有人認為Calamity Jane是男子，為何獨獨紅衣女郎看走眼？

可惜Adelaid Adams已經告別演出，她把所有的戲服送給僕人Katie Brown．

僕人獨自穿起女主人的(曝露)戲服，在鏡中顧影自憐，幻想像女主人一樣的舞台事業．Calamity Jane恰巧闖入，以為她是Adelaid Adams．

每部電影的鏡子幾乎都是重要的道具．這裡的鏡子像是反照著錯認的身份．這一個鏡頭以Katie Brown為主，呈現被視為Adelaid Adams的虛像．

《The Celluloid Closet》還擷取這個片段：Calamity Jane好奇地看著對方女性化的胴體，甚至想探頭看看對方的胸部．原來女人可以長成這款模樣．


這回換成Calamity Jane站在鏡前，看著鏡中被誤認成男兒身的形象，懷疑自己為什麼不像別的女人．

只是當下每個人都接受鏡中的身份，所以僕人便冒充是歌手，願意跟隨Calamity Jane回去表演．而Calamity Jane也接受鏡中的形象，依舊在回程的路上，拿出長槍反擊印第安人，忠實地擔任護花使者．

Calamity Jane回去對鄉親描述她在芝加哥的所見所聞，少不得要誇讚家鄉的美好，間接地護衛自己粗獷的行為．桃樂絲黛在這首 "The Windy City"的歌舞真是歎為觀止．你或許聽過她的美聲，但可能沒見過她身手如此矯健：




Wild Bill Hickok打賭失敗，依照約定穿印第安女裝，還抱著一個小孩來看戲．

Katie Brown第一次上台表演緊張生澀，觀眾馬上懷疑她不是真正的紅牌歌星．情急之下，她只好承認是冒牌貨(又一個)．

群情激憤之際，Calamity Jane再度出來解圍，告訴大家不要追究冒名之事，應該給Katie Brown一次機會，讓她秀出精采表演．觀眾被說動，願意原諒她．果真，Katie Brown獲得自信，再次上場獲得滿堂場．她最後高興地在舞台上擁抱Calamity Jane．

如果你願意從sisterhood的角度接受，電影從這裡開始，全繞著這個主題，和同一年的《Gentlemen Prefer Blondes》(紳士愛美人*Review) 都有一絲lesbian pleasure．只是《Calamity Jane》同味更濃． (*我故意擷取這張角度，讓她們看起來像是在舞台上擁吻）

Katie Brown要留下來發展事業，Calamity Jane自告奮勇收留她，提供棲身之地．看Calamity Jane驅車載她回家，很有紳士風度地扶她下車......你很難不聯想某些女同互動的方式．

下面這一段"A Woman's Touch"的插曲，表面上是Katie Brown改造Calamity Jane女性化形象的過程，但有些弦外之音，讓同志看得興味盎然．

Katie Brown不斷要求邋遢的Calamity Jane分擔掃地，鋸木床，釘椅子....這類較粗重，傳統上是歸屬於男性的家事．Katie Brown則是秀氣地在門上寫上兩個人的名字．

Calamity Jane在改造的過程中，衣著越來越乾淨，越來越女性化．但她沒有完全放棄男裝，只是變得更....紳士．



故事發展到這裡，總要將sisterhood與愛情之間製造一點衝突轉折．原來，Calamity Jane一直（以陽剛的方式）暗戀少尉Danny Gilmartin，可是這些男人儘盯著美麗的Katie Brown．而Katie也愛上了少尉．


這讓Calamity Jane醋勁大發，兩個女人都曾在公開場合用槍互射對方．表面上，Calamity Jane是因為暗戀少尉，而對Katie不悅．但我還是懷疑，Calamity Jane喜歡的是Katie．因為不論是那個男人對Katie搭訕，Calamity Jane都會板起臉．

當然影片這樣演還得了？編劇趕緊轉成Wild Bill Hickok愛上Calamity Jane，她也喜歡上Bill這個冤家．接下來，Calamity Jane唱起片中最紅的插曲"SECRET LOVE"表達對Bill的愛意，這首曲子還獲得奧斯卡最佳電影歌曲．

有趣的是，歌詞中並沒有明確的愛慕對象和性別．Calamity Jane又是搭配一套褲裝演唱，接下來還穿著這套衣服去拯救Katie．同志不禁懷疑，這首曲子究竟是唱給誰？所以它後來成為女同的國歌之一．K.D. Lang更將它重新翻唱，成為《The Celluloid Closet》的主題曲．



Katie雖與Calamity Jane公開交惡，卻不想真的傷害姐妹感情，決定放棄少尉離開此處．Calamity Jane聽到她離開的消息，趕緊快馬追上，想要挽回Katie．奇怪，這些男人這時候都到那裡去了？


Calamity Jane及時趕上Katie的馬車，英勇地躍進車廂．兩人促膝懇談化解心結，再度熱情擁抱以示言歸於好．此時遇到印第安人來襲，Calamity Jane再次擊退敵人，完成護花返鄉的任務．


電影最後是兩對婚禮的圓滿大結局．就如同《紳士愛美人》的兩對婚禮結局．看似傳統，構圖卻很耐人尋味．《紳士愛美人》將兩女放在中央，兩男在旁，看似女女婚禮．本片則是Calamity Jane爬到馬車駕座，Katie在車廂內，兩女面向鏡頭，兩男在鏡頭另一邊被遮蔽，也像是女女婚禮．


其他作品
有關Calamity Jane的電影電視既然很多，有沒有作品真的從女同角度切入？HBO自製西部影集《Deadwood》在S3E07 "Unauthorized Cinnamon"(2006/07/23)，描述妓院老闆娘Joanie Stubbs與Calamity Jane有一場寫實吻戲．據說老闆娘有明確的女女性傾向，但還沒有發展Calamity Jane這方的態度，影集就停播了．

這段戲的衛生情況不好，髒衣服加上連串髒話，我是無福消受：

Calamity Jane and Joanie Stubbs 1/2